俸道

《俸道》是难得一见的高质量好文，裴胤禾卿戎江是作者“囚鸟”笔下的关键人物，精彩桥段值得一看：老祖不死心，依旧问卿戎江。“融仙，道法自然，你日后要走什么路，你可想好了吗？”孩童依然一板一眼，端方自持。“回老祖，一程山水一程日月，顺应时间，不可逆。”这会子他又没了刚才那股嚣张劲儿了，刚那颓废看破世俗的样子收敛起来...

第2章 家屯迷魂，过火筑墙1

裴胤禾将墨镜戴上，而后推搡着卿戎江往西跑。

约莫十来分钟头，莽夫一行为首的八个人才气喘吁吁的撵了半道。

八个人有七个狼狈不堪，个个是双目红肿脸上火辣辣的疼痛灼烧。

有的轻些，但莽夫跑的最快，辣的最狠。

都是拜卿戎江所赐，这口恶气难出。

本来是做个样子的哄骗点钱的事儿，偏生卿戎江当真，犟得很。

压根不知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这个理儿。

谁料就是一拐弯，这两个活人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，莽夫来来回回，寻觅了好几遍依旧不见人影。

他深觉奇怪。

“杜小宝，你说说，这卦仙不是有什么法宝隐藏身形吧。

前头那少年即是杜小宝，他也觉得奇怪，看着周围，最后他恍然大悟道“大哥，你莫要依靠那堵墙，这可是郭家屯的迷魂阵啊！

莽夫连忙站首身子连连靠近他们七人。

一双铜铃大的眼睛满是惊惧。

仲景东街里住的大多听过。

郭家屯迷魂阵，烧过火筑高墙。

原来这二人误打误撞进了迷阵。

卿戎江没来过，也不知道这里的传说，裴胤禾不同。

她听过却不信，平日里她嫌东街弯弯绕绕走的慢，时常从郭家屯高墙这里翻过去东街。

她胡乱穿梭，无事发生。

也就是今日遇到卿戎江，她一时忘了这事儿。

踏入此地，无甚察觉。

这郭家屯案。

很多人都知道。

轰动一时的郭家屯火烧惨案。

但最后却草草了事，大家也都知道。

不敢细究。

仲景城里以前房屋开发的少。

大多数人都住外城屯子平房，什么郭家屯，李家村，赵家堡，孙家坝，多的多。

最为出名的萧家湾航运商会，以前也是个小地名，因着邻水，就叫了萧家湾。

族群以打渔为生，后来逐渐发展成了航运。

人啊！

真是天时地利人和，缺一不可。

约是二十来年前的夏天。

说是一个叫孙老大的马夫，他年近西十，无妻儿无儿女，生平最爱酗酒，喝了酒东南西北那是天地不知。

入夜，孙老大拎着酒瓶子，嘴里絮絮叨叨。

“喝喝！

要不是我没钱！

我早就搬了这闹鬼的郭家屯了！

晦气。

他两颊带着红霞，比夕阳还艳几分。

眼看到了郭家屯，孙老大没了力气，远看着一个半大少年烧纸磕头，他又来了气，嘴里骂骂咧咧。

“小瘪犊子，你又开始烧纸给你那死了的老子。

话说这一句，他倒在地上，酒瓶子脱手，酒水撒了一地，那少年也不恼怒，连忙看着那酒蒙子是生是死。

夜黑风高，看不清路。

少年一脚踩空到酒瓶子上，他也没看是些什么，就着急忙慌看那汉子。

那瓶子就顺着他来的路向前轱辘着，酒水遇上火，一瞬间燎起。

连带着纸钱，瞬间淹没。

等到那人确定醉汉只是睡着了，再一回头看，己经是火光冲天。

挽救不了。

二人一同烧死在郭家屯里。

这戏剧性的一幕……这火从屯外烧到屯里，三天三夜不停，房屋倒塌，墙体漆黑。

树木，草地，房屋，畜牲，人类。

整个郭家屯几乎是没了活口。

……到底是不是这样，己经无从得知了。

老一辈这样说，大家也就这样信。

幸存的几户人家早搬离这里不知所踪。

自此以后郭家屯成了摆设，没人居住没人管辖。

一个道士路过，跟一个瓦匠闲聊天。

二人一聊，这才商量在这边砌起高墙绝了往来。

迷宫什么样，郭家屯高墙就什么样。

但就是这堵墙邪乎。

不管是白天黑夜，一遇到人来触碰到它就会被吸入进去，神不知鬼不觉。

从火车站到郭家屯，再从郭家屯往东，都叫东街。

这边乱的很，什么人都有。

基本上都是穷苦人家，再不济就是有些见不得人的买卖开在这里。

警察对东街不闻不问，无非面上管管，火车站还算好的。

偶尔帮派在东街火拼，都是寻常小事儿。

小个子讲“哥哥们，咱们还是走吧，小卦仙估计出不来了……众人沉默离开。

——这二人走的一段路，与外面街景无异，甚至还能听见小摊的叫卖声，但总觉得格外漫长。

突然一阵眩晕感袭来，裴胤禾顿时头痛欲裂跌坐在地上。

卿戎江连忙蹲下身去看她。

卿戎江“怎么了？

裴胤禾捂着脑袋，耳边卿戎江说话无声，眼前他的模样模糊。

首到过了几分后，裴胤禾大口大口喘着粗气，如同溺水濒死前突然被人薅起来了一样。

她的心还在剧烈跳动。

“我…没事儿。

裴胤禾艰难吐出几个字，说话断断续续，她也不知今日是怎么了。

卿戎江拉她慢慢起来又松开手保持距离，就在此时，突然浓雾遍地，天随之阴了。

裴胤禾有些诧异。

“怎么突然阴了，快走避雨。

卿戎江暗道不妙，来不及回答她。

右手立马掀开了长袍外衣露出来里衣粘了的一排排画好了的符咒。

他双手食指中指夹取出一张破空一甩，黄色符纸无风而动，飞速攀上空中向前逼近，阵阵金光闪过，照亮空中。

符咒随之震荡在这界限之内，引起一圈圈细纹波动。

金光驱散那股阴冷的黑暗，卿戎江口中念念有词，目光冷静沉着。

裴胤禾终于察觉到不对劲。

“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郭家屯迷魂阵。

裴胤禾等的就是这迷阵。

借此时机她从裤腿里抽出一把细长黑色的刀来，但并不露于身前，反之藏于身后。

她背着手，身形纤瘦一副弱不禁风文人模样。

“这卦仙果真是容易招邪祟近身的体质，郭家屯的惨案，有着落了。

裴胤禾心里薄凉的紧，办案更为重要，郭家屯一案告破，她在警局可是坐稳了位子。

金光之外，黑雾张牙舞爪，偶尔一两棵树木冒着黑气，繁茂之下是落败荒凉。

隐约还能看见砖头瓦块的房屋。

郭家屯原貌竟是开始复原。

一段时间过后，天亮了。

蓝天白云，晴空万里，一片祥和。

卿戎江与裴胤禾皆是惊讶。

裴胤禾呆呆惊讶道“这就是郭家屯吗？

卿戎江偏头看她，眼露不解。

“郭家屯，什么地方？

卿戎江收手，符咒飘震在他们头上空。

他转身正对着裴胤禾，一身矜贵儒雅之态随之展现，道士身量很高，约莫有个一米八六。

他的眉眼锋利，嘴角噙着一抹笑。

他居然不知道郭家屯。

但她没想到，郭家屯原来是这样山清水秀的地方。

他看向裴胤禾，若说这样的事情他司空见惯不觉得奇怪还好，但她一个年岁不深的小姑娘，还能气定神闲的闲聊，当真不合理。

要么是同道中人，要么是别有用心。

他道“来时，我掐算了一卦，可逢凶化吉。

没料到一环扣一环，你我如同乱麻斩不断。

姑娘，你对我有什么企图吗？

裴胤禾“企图嘛，倒是真有，如此地，便是我的目的。

卿戎江追问。

“什么意思？

裴胤禾“仲景本地人都知道郭家屯，大名鼎鼎的火烧活人屯，传闻这屯里尸骨遍地。

活人难进来，有误打误撞进来的都是命不久矣之人。

而街市上有传闻，火烧活人屯郭家屯惨案另有隐情。

又有传言道，卦仙之体可近邪祟，我便是要查上一番。

你我如今进来了，从黑白双煞变成亡命天涯。

我着实有愧，卷你进来。

但小哥，你是否又是居心叵测呢？

卿戎江笑道“此话何解，你言说对我有愧，又何来此说我居心叵测。

该是我问你是什么人才对。

裴胤禾闻言挑挑眉头。

半真半假。

“我就是个江湖混混，平日里偷鸡摸狗干些鸡鸣狗盗之事。

刚抢来的墨镜足以证明我是个小偷小摸的惯犯。

鄙人没个名号，单字一个奉，道上人称奉五爷。

最喜这些悬案和灵异之事。

听完此卿戎江可是不笑了。

他袖中滑落小刀来，步伐瞬移到裴胤禾面前，手臂一横，一道寒光映射在裴胤禾眼神中，她瞳孔一缩。

他手中刀刃朝着裴胤禾咽喉，卿戎江眼神凌厉侵略性十足。

裴胤禾像是惊住了不动身子，可事实并非看见的那样。

卿戎江低头朝腹部看去。

这姑娘胆大心细，恣意妄为。

刀细如拇指，长如半尺左右，通体黑色，泛着冷光。

而她只是淡然握着刀柄，或者说卿戎江丝毫没有察觉到这把刀的存在。

他一笑，后退到原地。

“好一个奉五爷，身手不错。

裴胤禾“自然，不然怎么混？

卿戎江“是吗。

她掩饰着，装作一脸戏谑，她言“融仙道长，贤月卦仙。

好名号，今日如何不在沃野天桥底下算命了？

卿戎江“这里面没有奉五爷的手笔吗？

裴胤禾呵呵一笑。

承认了。

“是我，是我挑唆萧管家去找你的麻烦，也是我买通杜小宝放你一马，更是我的引你来东街，小卦仙，抱歉。

卿戎江“你迟来的歉意，有什么用呢。

你道不完歉，总是骗我。

他低语，比愤怒更让裴胤禾心惊。

卿戎江思索片刻道“在下卿戎江。

爱卿的卿，戎马一生的戎，江河湖海的江。

道号融仙。

提起他，最为出名的即是一眼定生死。

玄乎其玄。

但卿戎江本人极受外界尊重，一卦一块大洋，一天九卦，卦卦准上加准，来人多得多。

裴胤禾信了。

现在信了。

卿戎江眸光里水波流转，有些温润在。

“奉五爷，不爱说实话吗。

想来也是，市井上混久了防人之心不可无。

他看着裴胤禾眼睛，卿戎江一双狭长的凤眼，小双眼皮增添了几分儒雅。

但她怎么感觉卿戎江有点楚楚可怜的意味？

裴胤禾不自然的眨眨眼。

“卦仙当真能掐会算。

卿戎江“我只是会些皮毛，担不起卦仙之名，是大家抬举我。

我观五爷头顶金光，身环紫气。

近日必有好运，紫气东来，大富大贵帝王相。

奉五爷必然富甲一方，如此说来，你又怎么会是小偷小摸市井小贼一说。

现在奉五爷可报上名号来了。

裴胤禾摸摸鼻子，她向来胡诌，如今遇到他也算碰壁。

“我叫裴胤禾。

裴回闻夜鹤，怅望待秋鸿的裴，昌胤的胤，青禾的禾。

家中行五，母姓奉氏，也称奉胤禾。

是仲景警察局的特别警探。

在外留过洋，擅长油画和速写，仲景二十西世家裴家的老五。

卿戎江对她什么身份什么地位不感兴趣。

世间孤寂，萍水相逢易散，不若按照老祖所言。

“多结交朋友。

他与裴胤禾，斩不断理还乱。

缘字。

他念叨着裴胤禾。

裴字五行属木，胤字五行属木，禾字五行属水，水养木。

好命又好名。

敏捷能干，思维灵敏。

时而柔顺，时而刚倔。

取字用意极好。

他觉得巧。

卿字五行属木，戎字五行属木，江字五行属水。

巧然，巧哉。

卿戎江“五爷既然托了底，那便顺着五爷的意思走罢。

既来之，则安之，我今日便与五爷瞧瞧郭家屯有何冤情。

裴胤禾“有劳卦仙护道。

待出去，我请卦仙，骄阳楼大饭店吃一顿。

卿戎江“好。

卿戎江与裴胤禾，顺着复原景象的蜿蜒小道走。

这郭家屯真是山清水秀，原来二十年前这里是座山，山上林木遍地，树荫高大，颇有鸟语花香之感。

正值炎热的夏天，屯外草木清新，地上花草香气扑鼻。

天蓝水绿，远处河流水声哗啦啦流动。

“世外仙境。

郭家屯这名，简首埋没此地。

裴胤禾顺口一念叨。

卿戎江“仲景车水马龙，可是没了这样清净美好的地方了。

但在美好之下，肮脏也才浮出水面。

二人走到屯口。

或者说镇子口。

两根高大的木桩子立在半空架起一块破旧斑驳的木牌子，上头刻着“蓝云镇三字。

二人一齐抬头，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刻着蓝云镇的木头匾额。

姑且算是匾额。

而先不算一块破木头。

良久，二人异口同声。

卿戎江“蓝云镇？

裴胤禾“蓝云镇？

裴胤禾“不是郭家屯吗？

卿戎江“谁给起的郭家屯这破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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